道教认为人的欲望是罪恶和灾难的根源,无论是治国理政、个人修养都要对欲望加 以抑制。
《道德经》多处说到“欲”,而且都是指私欲和贪欲。第四十六章有“祸莫大于不知足,咎莫大于欲得”的名句,并且以“少私寡欲”(十九章)作为主要的道德规范之一;对治理天下的君王来说,则“我无欲而民自朴”(五十七章)。《南华真经·天地》中所谓“古之畜天下者,无欲而天下足”,也就是这个意思。《淮南子》说得更为透彻,认为“至人之治”,要“约其所守,寡其所求,去其诱慕,除其嗜欲,损其思虑。约其所守则察,寡其所求则得”。“约守”和“寡求”这两者,成了“至人之治” 的主要内容。它认为“为治之本,务在于安民”。安民必须使民“足用”,要使民“足用”就必须不夺其时,不夺时,就必须“省事”,而“省事”就在于“节欲”。《淮南子》还认为“嗜欲”有害于“人性”,称“好憎者,心之过也;嗜欲者,性之累也”,“欲与性相害,不可两立”等等。因此,“寡欲”也就自然成为养生的一种要求。认为“肥肌肤,充肠腹,供嗜欲,养生之末也”。圣人要损欲自养,掌握节制, 才能恢复人的本“性”。 早期道教承袭并且衍化了道家的寡欲观 早期道教承袭并且衍化了道家的寡欲观,《老子想尔注》中称,“道常无欲,乐清静”、“王者亦当法之”,这就能“令天地常正”。同时,对于世俗的人来说,也应是 “道之所说无私,少欲于世俗耳”。这是因为“道性于俗间都无所欲”。 但是早期道教,不论是五斗米道或太平道并不一般地否定人的饮食男女和乐舞娱乐。《太平经》上说到:“人莫不悦乐喜,阴阳和合同心为一家,传相生。凡事乐者,无有恶也。凡阴阳乐,则生之始也,万物所受命而起也,皆与人相似。男女乐则同心共生,无不成也。” 早期道教还把歌舞之乐同善联系在一起,认为“凡万物尽生善,人人欢喜,心中常乐欲歌舞,人默自相爱,不变争,自生乐,上下不相克贼,皆相乐。故乐生于善以乐善,天使自然如此也。”由此可见,早期道教的“寡欲观”,是有条件的对“欲”的克制。 东晋葛洪在《抱朴子内篇》中阐述“学仙之法,欲得恬愉澹泊,涤除嗜欲,内视反听,尸居无心”。但他要求涤除的是“嗜欲”,而对一般的人欲,他并不一律反对,最突出的就是他对房中术的宽容态度。他指出:“人不可以阴阳不交,坐致疾患。若欲纵情恣欲,不能节宣,则伐年命。” 《西升经》,则对“欲”持严厉的批判态度。《为道章》称:“欲者,凶害之根;无者,天地之原。莫知其根,莫知其原。圣人者,去欲入无,以辅其身也。”唐代道士李荣注称:“有欲,则伤身,故云:凶害之根。无欲,则会道,故云:天地之原。”他认为“外去贪欲,自守无为,唯有圣人方能”。而一般人“凡情迷乱,蒙昧无知”,不懂得有欲是凶害之根,“今言去欲入无者,亦教凡流以为行也,能依圣行,可以成道”。《清静经》将“清静”视为进入“真道”的得道境界,而有欲就是“清静”的对立物。 《清静经》认为:“众生所以不得真道者,为有妄心。既有妄心,即惊其神。既惊其神,即著万物。既著万物,即生贪求。既生贪求,只是烦恼。烦恼妄想,忧苦身心,便遭浊辱,流浪生死,常沉苦海,永失真道。”王元晖注曰: “人身贱罗绮,口饫珍馔,目惑邪色,耳乱郑声,所慕者荣华富贵,日就沉溺也。” 因此,《清静经》称:“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,澄其心而神自清。”将“除欲”和“心清”联系在一起。这里所说的“欲”指“六欲”。《清静经》中便有“自然六欲不生,三毒消灭”之句。唐末道士杜光庭注“六欲”为“六根”。六根是佛教概念,指“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”。杜光庭认为:“欲者,染著之貌,情爱之喻。观景而染谓之欲,故眼见耳闻,意知心觉。世人若能断其情,去其欲,澄其心,忘其虑而安其神,则六欲自然消灭,岂能生乎。内神不出,六识不动,则六根自然清静,故不生也”。侯善渊描写“六欲不生”的状态是:“眼观无色,神不邪视。耳听无音,声色不闻。鼻息冲和,不容香臭。舌餐无味,不甘酸甜。身守无相,不著有漏。意抱天真,不迷外境。”要达到这种境界,李道纯在其注释中认为:“有道之士,常以道制欲,不以欲制道。以道制欲,所以清心,所以静至。”金元之际,全真道创立。 王重阳和他的弟子如何做到清静寡欲 王重阳在《立教十五论》中就要求学道之人出家住庵,打坐降心,认为:“凡论心之道,若常湛然。其心不动,昏昏默默,不见万物,冥冥杳杳,不内不外,无丝毫念想,此是定心不可降也。若随境生心,颠颠倒倒,寻头觅尾,此名乱心也。速当剪除,不可纵放,败坏道德,损失性命。” 并且认为“得道之人,身在凡而心在圣境”。王重阳的“圣境”就是超越三界(欲界、色界和无色界),称“心忘虑念,即超欲界。心忘诸境,即超色界。不著空见,即超无色界”。如果能够“离此三界,神居仙圣之乡,性在玉清之境矣”。佛教有三界之说,全真道以出离三界,作为得道的要求,因此,对于“欲”的态度,就不是“寡欲”,而是“绝欲”。王重阳的弟子、全真七子之一的邱处机曾有这样的诗句,“无情不作乡中梦,有志须为物外仙”,“一念无生即自由,千灾散尽复何忧”。他的另一弟子郝大通在《金丹诗》中也称“常听壶中金石声,凡情除去道情生”。另一弟子谭处端在《述怀》诗中,更加完整地说明了“断欲”、“绝情”,“寂寥孤淡”的追求,诗云: “欲情巧胜染多言,悟此方离种种边。欲断情忘通妙理,烟消火灭达幽玄。口张舌举功难就,意出心生行怎圆。绝了人情无个事,寂寥孤淡任残年。” 在他的《示门人》诗中,更是要求弟子们“情欲永除超法界,痴嗔灭尽离人天”, “灭恶除情作善良,好将名利两俱忘”,等等。全真道重视内丹修炼。内丹修炼都把 “断欲”作为入门的第一步。《盘山语录》称,“或问:初学修炼,心地如何入门?师云:把从来私情眷恋,图谋计较,前思后算,坑人陷人底心,一刀两断着。又把所着底酒色财气,是非人我,攀缘爱念,私心邪心,利心欲心,一一罢尽”,内无妄念,外慎言语,节饮食,省眠睡,尘垢净尽,就是个“无上道人”。这种观点一直延续到清代。清代柳华阳的《金仙论证》在述及“炼己”时,就称“断欲离爱,不起邪见,逢大魔而不乱者曰炼”。而炼己的最高境界就是“寂淡直捷,纯一不二,以静而浑,以虚而灵,常飘飘乎,随处随缘而安止,不究其所在,不求其未至,不喜其现在,醒醒寂寂,寂寂醒醒,形体者不拘不滞,虚灵者不有不无,不生他疑,了彻一心,直入于无为之化境, 此乃智者上根之炼法”。 |